吧?” 碩珍話題一轉,試圖化解尷尬。看金泰亨沒什麼反應,他又接著說 “我記得你之前學校學習的是廣告設計科?那你應該對繪畫有涉略吧?”
金泰亨微微抬起頭,盯著金碩珍不發一語。金碩珍以為泰亨像其他少年一樣,不想做繪畫心理測驗而想開口拒絕,急著說 “不是不是!不是做心理測驗,只是隨意畫畫!隨你高興畫!你可以放輕鬆點做……是想讓你放鬆點畫畫,然後跟我聊聊天好嗎?”
“……嗯。” 比起金醫師的緊張兮兮,金泰亨還是相對淡定,只有在這兩人的諮詢時,才會看到這種角色互換般的神奇景象。
隨後碩珍便給了泰亨幾張圖畫紙、一個像皮擦和一隻德國STAEDTLER牌子,藍色筆身的2B素描鉛筆。這支鉛筆和這圖紙可是金碩珍自己本人特意去美術社販售店買的,還特別問了老闆,通常學生是用哪個牌子的鉛筆畫圖、圖紙的種類等等…,想試著讓金泰亨接觸熟悉的東西進而稍微卸下心房,與之交談。
不過想當然,事情可不只是這麼容易,泰亨若是如此就被參透,那他也不可能做得了這些事來。
泰亨畫了,畫了一棵棵的雛菊,不過一個小時,整張半開的紙密密塞滿了小巧可愛的花朵,躍然紙上。
金碩珍除了偶爾提問,也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 。看著金泰亨專注的模樣若不是在這裡遇到這個孩子,他怎麼想也不會知道他做過那些這麼可怕的事情 。
諮詢室內的氣氛靜謐,金泰亨畫筆停下,原本沉浸在他的畫作中的金碩珍此時才回過神來,吱吱唔唔的說道 “咦咦?啊...畫完了嗎?” “嗯...好了,應該... 。 ” 泰亨沒有看著醫師的臉,他低著頭盯著畫裡的同一處右手拇指輕輕的的摳著烙印在鉛筆筆身凹凸的文字好似在思索著什麼 。
“那可以借我欣賞一下嗎?” 金碩珍衝著泰亨微笑 。金泰亨也只瞄了他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草草的應了一句“好 。 ” ,就默默的把畫推向金碩珍 。圖紙粗糙的質感輕輕的摩擦桌面,發出的沙沙聲,聽起來不會刺耳,但卻癢癢的搔著金碩珍的思緒。
"謝謝你,泰亨。" 他依舊不屈不撓的示出善意。
"泰亨、這是…?" "……"
"雛菊。"
——"雛菊。"
****
“——”
“…智…旻…,智旻…… ”
——誰…? …我在…哪裡……?
四周一片慘白的景色,但要說是白,不如說是身在光線中因此看不清任何東西。
“…智旻…,智…旻…” 那熟悉聲音又再次出現,輕輕的飄盪在這空間。
“你…在哪裡…?” 樸智旻開始漫無目的的亂走,那聲音再次停頓了。
突然一道強光,逼得智旻眯了細細的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光消褪的瞬間,視線被淚水給模糊。
——是他。
他身著白襯衫,側身寧在漫是潔白可愛雛菊的花叢中,過長的瀏海稍稍遮住了他迷人的垂眼,微張的雙脣,在他看見了樸智旻後微微拉起幸福的弧度。
“泰亨…泰亨…!!” 樸智旻不顧一切的哭著奔向他,像走失的孩子迷路了好久,終於看見了家人,那樣的急切、那樣的委曲。“噗!”的一聲,緊緊的抱住他,抑制不住的情緒讓他不停地顫抖。
“…智旻…” 過了一會兒他才終於開口。樸智旻鬆開了雙手,才一低頭,就發現原本應為純白的襯衫,正漸漸地被鮮血染紅。空中飄散的氣味,開始混入了大量的鐵鏽味,樸智旻顫動的瞳孔再次的環顧四周,溫柔可人的雛菊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鮮紅的罌粟花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鮮紅所吞噬。這個情景嚇得樸智旻踉蹌了幾步,重心不穩向後一倒,迎接他的不是軟軟的花草,而是冰冷的海水,又冰又鹹又苦的襲捲他整個精神。
——“噗!!…嗚嗚…!!呃……” 海水灌入呼吸道實切的刺痛感,像被繩子緊緊掐住,接著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凝滯了,聲音變得好慢,視線裡的景像也凍結在那一刻,意識瞬間的抽離。
樸智旻倏的睜開眼,全身滲著虛汗。呆呆的盯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他回過神來坐起身子,圈著曲起的雙腿,最終還是委曲的落淚。
——“抱歉…。”
****
在那次輔導課結束後,金碩珍詢問了金泰亨的意願,留下了那張半開的圖畫自行收藏。
花了不少時間,金碩珍試著自己解讀這幅作品。“雛菊”的意含…,推測是代表與目前金泰亨最在意的事物或事件,但在泰亨的人際關係的資料真的非常薄弱,在入感化學校內前待的職業學校,教師的口述皆是正向的評論,與同班同學的關係卻意外地淡薄。問題是出在哪裡呢?有輕柔可愛雛菊形象的,是什麼?
雖說是瞭解了泰亨大概的情緒問題,但若要從圖畫瞭解事件的始末,是不太可能的,畢竟目前繼有的解讀方案也太過粗略,其他的也只是金醫師跟據數據的推測。
若要明白整件事的情況,還是得從金泰亨口中問出答案。但這對金碩珍來說,算是長期的攻防戰。雖身為心理醫師,看過的案例無數,但面對這種什麼都不說的、也沒有用藥的需要,除了不放棄的多聊、多面談,還真是什麼辦法也沒有。